第73章 73_宠坏反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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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 73

  。林白榆睁开眼,朦胧地看见周围一片光亮,她虽然看不清,但清楚地知道是阳光。

  房间里的味道很淡,身下床铺柔软,什么都很陌生。

  林白榆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晚上,自己倒在路上,车主好像是一个男人。

  这好像不是医院。

  看不清周围,再加上陌生的环境,林白榆的心里有一些恐慌,掀开被子就想下床。

  卧室门被打开了。

  林白榆望过去,只能看到一个比她高很多的身影,对方的声音低沉磁性。

  “醒了?”很冷淡的嗓音。

  林白榆轻声:“你是?”

  隋钦说:“被你碰瓷的人。”

  林白榆一听,不知道该说什么,她走投无路,只能抓住当时出现的救命稻草。

  “我……”她犹豫:“你救了我吗?”

  隋钦注意到,面前的少女那双漂亮的眼睛是在看他,但又不像在看他,好像找不到聚焦点。

  他随手晃了两下。

  林白榆一看就猜到他的试探,抬眼看他的脸,主动开口:“我眼睛不好,看不太清东西。”

  隋钦拧着眉。

  她大概是想与他对视,可并不能确定他的眼眸所在。

  林白榆没听见他的声音,喉咙紧了紧,正想说“我……可以离开”,就听见对面的男人开口。

  “那就去医院。”

  林白榆去过一次医院。

  那是在十七岁时,她的眼睛视力越发差了,在节目上出了一点点的错,林有志一家不得不带她去检查。

  医生说可以治,要花钱,还不少。

  林有志当然没答应。

  况且,瞎了更好掌控,还能更好地卖惨。

  林白榆还要学习,她想逃出牢笼,这样双重压力之下,高三时眼睛彻底看不清了。

  比起那些意外失明,她要好一点,她可以看见色团,比如,眼前这个人,在她眼里是一团长长的黑色。

  隋钦的家非黑即白,他习惯黑色。

  林白榆局促开口:“我没有钱……”

  仅仅四个字,柔软的声调,就道出了她的境地。

  隋钦淡声:“先去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她没有拒绝的权利。

  临出发前,林白榆终于问:“我应该怎么称呼你?”

  隋钦只告诉她:“姓隋。”

  林白榆记在心里。

  她还不知,这个隋先生,与她同龄,只比她大几个月而已。

  不告诉自己真名,也许是从医院出来后,她就要离开了吧,所以不需要知道。

  医生对林白榆进行了检查。

  林白榆看不见,全身被带着,相比较隋钦,这些医生更让她觉得陌生与害怕。

  导致结束后看见熟悉的黑色,她松了口气。

  对于医生的专业用语,林白榆只能听懂大半,总而言之,眼睛自己恢复是不可能的。

  除非换眼角膜,但眼角膜也不是想遇就遇到的。

  而且,她没有这个钱。

  林白榆本以为自己又要流落街头,却没想到,隋先生一句话也没说,又把她带了回去。

  他找来了一个女人,好像是钟点工阿姨,要帮她洗澡。

  林白榆尴尬至极:“我自己可以。”

  隋钦蹙眉,没回她,他向来自己做主。

  阿姨带林白榆去了浴室,知道她看不见,感慨:“好漂亮的姑娘,怎么就看不见了呢。”

  林白榆问:“我可以看见的。”

  只是看不清。

  阿姨说:“隋先生看起来冷冷淡淡的,实际上人不错。”

  林白榆听在耳里。

  隋钦从书房出来,再下楼,就看见沙发上躺着一个人,林白榆半蜷在沙发上,那双聚不了焦的眼睛闭着。

  比起之前的落魄,现在看起来精致,却苍白纤瘦。

  一块薄毯搭在林白榆的身上,因为她看不清,都盖反了。

  隋钦看到她嘴巴轻轻地开开合合,不知在呓语什么,很低声,听不清。

  他就坐在她的对面看书。

  林白榆醒来时,看见对面的影子,还没说话,就听见那人说:“醒了?”

  她坐起来,心想,现在是要讨论离开的事了吗?

  从父母去世后,隋钦就一直一个人过,出入家里最多的只有打扫卫生的阿姨。

  “林白榆。”他叫她的名字。

  林白榆像被老师点名的学生,“嗯。”

  隋钦看她不安的表情,“你可以留在这里。”

  林白榆啊了一声。

  隋钦靠在沙发背上,看她吃惊的神色,“但是,你需要做一些事,不是免费的。”

  林白榆问:“什么事?”

  一个男人说这种事,她很容易想歪。

  “想到了再说。”

  “我学医,缺实验对象。”

  “实验?”

  “不是人体实验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从那天起,林白榆在隋钦家里留了下来。

  她还是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,但是他却知道她的名字,总是连名带姓地叫她。

  偶尔也会叫她小瞎子。

  隋钦好像只会买裙子给她,没有别的衣服。

  他对她的要求不多,也不强制她必须待在家里,但她的视力还不足以支撑她出去乱走。

  他似乎学医,有个实验室。

  解剖小白鼠的时候,也不会避讳她,似乎是因为觉得她看不见,甚至有一次问她自己要不要动手。

  林白榆才不要动手。

  她拒绝的时候,隋钦反而轻笑了一声。

  渐渐,隋钦习惯了家里多了个女孩。

  他对很多东西都感兴趣,没有人管他,也不缺钱,会自己配一些从未出现的药剂。

  偶尔,也会恶作剧地告诉林白榆:“如果你不听话,我就用它毒死你。”

  林白榆听惯了他冷淡的嗓音,也不怎么害怕。

  而且,他肯定不会犯法。

  她反而习惯了在他的屋子里待着,像自己家里一样自由,即使看不见,也会做自己想做的事。

  比如,在隋钦的草坪上种花。

  因为看不见,不能去花店买,林白榆就拜托钟点工阿姨:“买几支就可以了。”

  阿姨打包票:“放心。”

  傍晚,林白榆拿到了阿姨买回来的花骨朵。

  现在的假花做得很逼真,枝干都是真正的树枝,只有包紧的花朵是假的。

  所以林白榆不知是假。

  隋钦从实验室里出来,看见她穿着裙子蹲在草地上,用一把小铲子铲土,旁边摆着假花。

  她把假花栽进坑里,又用小壶浇水。

  “隋先生,等过段时间,花就会开了。”

  隋钦不置可否。

  也没戳破。

  她天真得要死。

  春去秋来,林白榆的花依旧没开,也没凋零。

  她怀疑是自己的种植技术不好,所以又托阿姨买了几盆仙人掌和仙人球。

  林白榆终于知道了隋先生的名字。

  “叫我隋钦。”

  林白榆问:“哪个隋,哪个钦?”

  隋钦说:“隋唐的隋,思我所钦的钦。”

  林白榆点头:“我记住了。”

  她又开口:“我还有个小名叫星星,你也可以这么叫我。”

  隋钦嗯了声。

  他看着她,“今天吃烤肉。”

  林白榆呀道:“好。”

  她昨天听视频的时候,“看”了一个美食综艺,烤肉滋滋的声音听起来就很香。

  林白榆以为是出去吃,没想到是在家里。

  家里只有她和隋钦,当然只有他自己烤。

  林白榆像个客人一样,听见刀叉交错的声响,然后隋钦把碟子推到自己身前。

  隋钦说:“张嘴。”

  林白榆听话地张开嘴巴,他把一块肉放进她嘴里。

  她嚼了两下,感觉到烤焦了。

  隋钦盯着她的脸,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她给出的反馈,面色不愉,声音却依旧温柔。

  “吐出来。”

  他伸手停在她唇边。

  林白榆吐出烤肉,又被他用湿纸巾擦了擦唇。

  隋钦从没想过,他无往而不利,在烤肉这事上失败了。

  那之后的林白榆,又在家吃了一次烤肉,隋钦或许在哪个方面都有天赋,这次的很美味。

  林白榆在隋钦的草坪里种的花一直没开,没两年,隋钦开始偶尔离开家里。

  他说是工作。

  林白榆没问具体,只偶尔在电话里听见别人叫他隋教授,后来这个人来了家里。

  他说他叫梁荣。

  梁荣很活泼,和隋钦完全不同,一点也不怕隋钦。

  后来,他问林白榆:“你们还睡两间房?”

  林白榆轻轻应了声。

  梁荣还没说下句,就被一本书砸了头,隋钦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,走过来。

  “我不介意把你解剖了。”

  梁荣哼了声:“我要把你的丑恶形象画下来,公之于众,让大众看看隋教授是个什么样的人。”

  隋钦淡声:“你画。”

  林白榆好奇:“那现在大众眼里的隋教授是什么样的?”

  “高冷,神秘,天才,无论是医学,还是生物,还是物理,每个领域都无所不能。”

  梁荣:“毕竟,这个年纪就当了教授的,全世界也没几个。”

  林白榆很少知道这些,追问:“还有呢?”

  隋钦问:“你可以回去了。”

  梁荣离开前,还大声:“等我下次再来说给你听!”

  隋钦直接关上门,把他最后一个字关在门外,现在的他是一个冷漠又无情的隋教授。

  冷漠的隋教授终于把她这个小瞎子养回精致丰盈,脸颊的肉捏起来也软软的,皮肤嫩滑。

  她的眼睛依旧看不见。

  她每次注视他的时候,隋钦都在想,她脑海里的自己,会是什么样的。

  他开始报复她曾经的“家人”。

  隋教授有钱有地位,这些不过是最简单的事,他没有一步达成,而是看着他们在挣扎。

  他们越痛苦,他越舒服。

  谁让他们欺负小瞎子呢。

  林白榆与隋钦生活几年,早已成为彼此的家人。

  外界只知道隋教授家里有个足不出户的女孩,眼睛不好,如果出门,也是戴着墨镜,被他牵着。

  林白榆的眼睛一直不适合做手术,到做手术的那天,已经是很久以后。

  执刀的却不是隋钦。

  无所不能的隋教授也会担心自己手抖。

  手术前,林白榆很紧张,又期待,她太想看到隋钦的样子了,很想很想。

  想了好久。

  林白榆摸过隋钦优越的脸,感受过他凌厉的骨骼,却不知他真正模样。

  “隋钦,等我摘下纱布那天,我想第一个看见你。”

  隋钦答应她:“好。”

  他也不想她看见别人,毕竟,别人不配。

  而他,才是她选中的人。

  隋钦亲上她的唇,林白榆看不见,却可以回应他。

  她进手术室后,不可一世的隋教授,如万千普通的家属一般,在手术室外忐忑不安。

  梁荣说:“第一次看你这么紧张。”

  隋钦沉默不语。

  手术很成功,林白榆双眼被纱布蒙着,看上去更像一个小瞎子了,漂亮的下半张脸露在外面,还没有醒过来。

  麻醉过后,林白榆还有点不习惯彻底黑暗。

  “隋钦,你在吗?”她叫他。

  身旁有声音响起:“星星,我在这里。”

  林白榆伸手,被他抓住,微微弯唇:“我很快就能看见你啦,隋教授。”

  隋钦:“嗯。”

  她将脸贴在他的手上,温柔又憧憬:“今年过年,我就能看见烟花了。”

  隋钦想,那天他一定会给她放很多很多烟花,不一样的。

  摘下纱布需要好几天,林白榆从医院回了家,隋钦偶尔不在,因为他也有很多事。

  但他每晚都会回来陪她。

  这天,林白榆一如既往地在等他,听见门铃声,摸索着去开门:“怎么不自己开?”

  她等来的不是隋钦,是林有志他们。

  人人叫着“林小姐,别害怕”,然后不听她的抗拒,和她的“家人”一起,把她抢回去。

  隋钦被冠以等等各种罪名,囚禁他人、私做各种不知名药剂,报复别人,还有当初他父母的去世,通通都是因为他。

  林有志大声地说:“他是个恶魔!”

  林白榆又回到了南槐街。

  没人去问,“被囚禁”的她,为什么毫发无损,明艳动人。

  关上门,是林有志一家的谩骂与报复,她想逃离,却因看不见受制在原地。

  无法接触外界,无法碰到外人。

  这才是真的囚禁。

  深夜里,林白榆提前摘了纱布。

  她像一只失去庇护的小兽,在黑夜里横冲直撞,最终奔向死亡。

  隋钦从警局出来的那天,是个阴天。

  一个星期时间,他回归于无罪,清清白白。

  他的地位与如此戏剧性的剧情吸引了媒体记者,占据了他的前方,挡住他的路。

  隋钦没有理会那些媒体记者,他要去见林白榆。

  一个星期过去了,她肯定能看见了,只是,他可能不是她第一个看见的人了。

  不过没关系,只要能看见他就可以。

  隋钦冷着脸,从人群里离开。

  大家触及到他的视线,心头一凉,罕见地退开。

  只有一个女记者猜到了什么,出声:“隋先生,您是想去见林小姐吗?”

  她望着面前的年轻男人,心下不忍,却还是告诉他。

  “她在城北墓园。”

  隋钦怔了下,“哪里?”

  女记者:“6排12号。”

  隋钦盯着她,“上一句。”

  女记者头皮发麻:“城北墓园,林小姐已经去世了,节哀。”

  林白榆的葬礼是梁荣办的,从她离开隋家到意外的去世,不过短短两天时间。

  梁荣不敢告诉隋钦,也怕自己见到他会暴露,所以没有去接他。

  隋钦去了城北墓园,见到了12号墓碑,看见了照片上的林白榆——

  甚至于,这张照片还是他拍的。

  那时林白榆还没手术。

  隋钦从来没想过,一次分离,是生生不见。

  林白榆,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死。

  我养你这么久,你都还没有看见我,你还没有报答我,就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。

  他看见的时候,她看不见。

  她能看见的时候,却和他不能见面。

  林白榆,我们还不曾相见。

  节哀,他不要节哀。

  院外的草坪上,林白榆的假花还插在土里,窗台上的仙人球郁郁葱葱,屋子里却只有一个人了。

  那个会在草坪上浇水,会在阳台上听视频听歌的人,已经在地里沉睡。

  相伴七年,隋钦已经忘了一个人该怎么生活。

  城北墓园成了隋钦常去的地方,冰凉的墓碑混杂着空气里飘来的檀香味,仿佛成了催眠香。

  后来,他去了惠宁寺。

  向菩萨许了个愿。

  元旦节,墓园下雪了。

  管理员们放假归来,一层层地开始往上扫雪。

  “隋先生今天不知道会不会来,他之前天天都来的,一待就一整天。”

  “放假前他两天都没来看林小姐,以后肯定也不来了吧。”

  “再深情的男人也会很快忘了心上人的,几乎没有例外。”

  当他们扫到第六排时,看见墓碑前的场景,都呆滞在了原地。

  ——12号墓碑前多了一个雪人。

  在这个热闹的新年假期里,隋钦给林白榆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,独属于她一个人。

  林白榆,过年了,看烟花了。

  满地的烟花屑上,隋钦靠着她的墓碑沉沉睡去,不复醒来,被大雪覆盖。

  夏天相遇,冬天赴死。

  我们终会相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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