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白蛇渡噩_魔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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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白蛇渡噩

  二十五章白蛇渡噩

  没等无双公主醒来,银霓便忙拉着蓝生回云龙山,并要星遥转告无双公主,兰香公主的心疾还需治疗三至五日,但要公主来云龙山,换个大夫医治。

  无双公主听完,慨然叹道「原来一步很平常的棋,补一手就活了,却差点被自己的聪明弄死了。」

  第二天,两位公主便同上云龙山,一来治病,一来谢恩。

  其实蓝生知道,丝带的事银霓是不愿说,若她早说了,就没毒龙的事了。因有那可作文章的《窥浴事件》,今后蓝生夹在两位公主之间,难免多事。

  无双公主不知从何处打听出银霓爱吃枣泥糕,特请御厨做了两盒。

  银霓老远便闻出味道,欣然收下了谢礼。上次为救小鱼,整包二十斤的枣泥糕都喂了鸟,这半个月来想到就觉得有些馋。

  密室里,毒龙正帮兰香公主运着气,纵使郎有情、妾有意,可两人都被套在虚礼凡俗上,谁也不敢先说一句话。

  毒龙隔着薄纱,双掌紧贴着公主的肌肤,两人共享着同一股炙热的真气,分享着对方起起伏伏的心跳。

  窗外,月缺正在传星遥剑法,小鱼也跟着学。

  银霓见无双公主几次欲言又止,知道她有话想和自己说。

  「哥哥,星遥是公主的贴身侍卫,你亲自去指导一下吧。」

  蓝生知道她俩有话要说,犹豫了一会,真怕银霓会一言不和,得罪了公主。可他还是离开了,有话不说更积怨。

  「我还是要谢谢妳」无双公主道

  银霓道「妳愿意为姊姊殚心竭虑,甚至以死相胁…,银霓也一样,为了哥哥与诗姊姊,不惜任何代价。」

  无双公主道「所以我还是感激妳,我也曾衷心祝愿,愿蓝掌门与他师姊能早日重逢。可银霓姑娘,人生苦短,妳可曾想过,万一妳诗姊姊终究抝不过天意,妳难道忍心看着哥哥孤苦一生?」

  银霓道「既然妳话都说开了,我也不拐弯抹角,如果我诗姊姊终究无法回来,如果我哥哥孤苦此生,那原因只会有一个…」

  「不会的」无双公主道「无双不会让妳哥哥孤苦一生,可我也保证,如果妳诗姊姊此生无法回到他身边,决不会是因为我。」

  「妳如何保证?」银霓问

  无双公主道「我现在还有许多事弄不清,也不知我到底能做些什么,可妳只要记住我的话,我决不会是妳的敌人。」

  银霓道「我也不会是妳的敌人,可我宫主就难说了。」

  「妳是说霜儿姑娘?」无双公主叹道「我听妳哥哥说过一千年前发生的惨事,还有五十年前的悲剧,现在魔笛在我手上,我向妳保证,我绝不会让悲惨的事再度重演。」

  银霓道「以前造成悲剧是因为总有三个人,现在只剩两个了,如何还会有悲剧?」

  无双公主道「将来的事谁知道呢?如今要做的事甚多,无双决计顾不上儿女私情,等清除了鬼谷再说吧。」

  晚,银霓飞到杭州,轻易便在《天堂客栈》后面的胡同里,找到了小痴和那名叫小青的青蛇精。

  两人坐在桌前,桌上堆满了草药。原来她俩正在埋首钻研草药,交换着心得。

  蛇本来对药性就敏锐,更别说是蛇精了,由于两人一生于东一生于西,因此更可互补有无。

  小青本来干着是劫道的活,弄了银子可过上好一阵子,等花完再劫。最后一次遇上毒龙与小痴,才失了手。所幸她虽劫道却从不杀人,所以银霓放过了她。

  看来她俩打算悬壶、卖草药维生,银霓甚是欣慰。

  「我说小姐,既然妳已离开他,干脆换个名,不要再叫小痴了。」小青道

  「是啊,我这两天也想过,可总不能叫小白吧?」小痴自嘲道

  小青笑道「不如妳就起个人的名字,有名有姓,说不定将来能遇上个如意郎君呢。」

  「起什么好呢?」小痴低眉,可左思右想,心里念的还是毒龙。

  「不如就姓白,叫白素素,连名带姓全身白个透。」小青道

  小痴道「那也太白了,原来是小痴,现在成白痴了。」

  「呵呵呵」两人捧腹大笑,连窗外的银霓也忍不住,陪着一笑。

  小痴道「人…,我是说女子,最重贞操,不如就叫白素贞吧。」

  银霓见两人相处融洽,小青也不再为恶,也不叨扰,便径自返回云龙山。

  两位公主在云龙山待了五天,兰香公主的心疾几已痊愈,两人才乘着马车返回宫里。

  临走,兰香公主赠了毒龙一支玉钗,算是答谢他的恩情。谁都知道这玉钗代表什么,毒龙没推辞,收下了玉钗。当然蓝生也有份,蓝生可是真正救了她一命的恩人。

  蓝生的礼物是一幅刺绣,是兰香公主这几天得空时,与无双公主合绣的。绣的是如仙境般的花园里,栩栩如生的花朵与飞舞的彩蝶争奇斗艳。

  一男子舞着剑,身后一女子正吹着一支火红的短笛。男子的长相清晰可辨,一眼便可看出是蓝生,可女子背侧着身,无法辨别容貌。右上一片蓝天留白处还提了字:神剑魔笛,千年一出。乐彼之园,翩翩翩然。

  蓝生不甚了解诗意,银霓凑上,只看了一眼便道「怎有三只蝴蝶?」

  「恩?两只啊!」蓝生再细瞧,两只蝴蝶在左下角的水塘上戏舞,而水里却还有只。「那是倒影。」

  银霓道「哥哥你瞧仔细,水里的那只,一双翅膀下方都有黄斑,水上的两只却没有。」

  「是么?」蓝生问再细琢磨,那只蝴蝶确是因为无法入画,徒留到影。「怎回事?」

  银霓道「胡乱绣的嘛,管他怎回事!可绣工却真好,字也好看。」

  蓝生道「这字像是无双公主的,跟妹妹的字一样好看。」

  正所谓当局者迷,银霓一眼便看出了刺绣的隐喻,可蓝生却始终懵然不知。

  毒龙也要走了,正犹豫是否该去杭州看小痴,银霓道「该放手时且放手,她现有小青陪着,且已改名叫白素贞,还是不要去吧。」

  「姑娘说的是,」毒龙道「姑娘一再相助,真不知该如何回报?」

  银霓道「妳真想报,不如送我一样东西。」

  毒龙道「姑娘尽管开口,我绝对…」

  「且慢,」银霓打断他的话「等我说完你再下豪语不迟,姑娘我要的是那支玉钗,妳可舍得?」

  毒龙懵了,陪笑道「姑娘可否换别的?」

  银霓向蓝生道「哥哥,人一但有了牵挂,就要明白,自己不再是自由之身,不再能自在舍得。」

  农村里,鬼谷阴姬与张义先相拥于床褥上,日上高竿,可两人仍不舍起床。

  两人都知道,这次相逢,再见无期,奈何时光却无情地一天一天的流逝。

  『原来缠绵悱恻竟是这般滋味!』

  鬼谷阴姬开始盘算着未来,一个没有自己的未来。

  杭州,银霓这次是白天去看她俩,她俩竟开起一家《无名子》药铺,真正悬壶济世了。

  药是两人自己去山上采的,比一般药铺便宜一半以上,号脉只限女子,穷苦人家还可赊账。银霓还第一次见到抓药、号脉、看病还要排队的,队排得长长的,却井然有序。

  银霓问了一对母女,她俩是来看病的。问什么病?是妇人病不方便说。

  两人连药带诊费只需三十文,比小饭馆里炒盘菜还便宜。

  可却听另一名帮父亲抓药的年轻男子忧心道「她俩得罪了前面《药店王》,那可是知府亲戚开的。自从开业后,那药店王便没人再光顾。」

  银霓暗道不妙,那药店王既有官府在后撑腰,便不会善罢罢休。她两人虽会武功,可无权无势要如何与官府对抗?

  这世道,原来想要悬壶济世,也这么不易!

  银霓索性直捣黄龙,走进药店王。

  柜台里的掌柜想必也闲慌了,立即跑来问「姑娘是要抓药还是切脉?」银霓见这掌柜文质彬彬,一脸书生样,年纪不过时二十五、六,生得甚是和气,怎么也不像是个恶人。

  「我母体弱畏寒,终日手脚冰冷,夜里更是难眠,想要抓点补药。」

  掌柜问「令堂关节可有不适?」

  银霓道「冷起来会酸疼」

  掌柜的道「注意保暖,要常走动,甩手,若需药补,可开五钱人蔘、五钱枸杞,小火熬两刻,饮之有速效。」

  「五钱人参多少钱?」银霓问

  掌柜道「本店都是上好的百年人参,如此服了才有效,五钱,须一两银子。」

  「那么贵?」银霓说着便走出药铺,没想掌柜却跟了出来,环视左右,悄悄道「看姑娘是个孝女,私下与姑娘说,对面不远处新开了家《无名子》药铺,那里的人参虽没本店的好,可仍有疗效,姑娘可去问问。」

  银霓百思不解,哪有生意往外推的?看来方才那年轻男子所言不实,还是另有文章?

  转眼已近午时,银霓回眸望了药店王一眼,岂料,竟瞧见方才那掌柜,正鬼鬼祟祟地从药屉里抓了一物,藏在兜里。没一会,便听他嚷声说回去煮饭,然后便匆匆离开药铺。

  银霓想他之前竟推荐自己去小痴开的药铺,这会又偷药,难道是与小痴勾结在一起?这可不对,于是决定跟着他。

  小痴的药铺在西,掌柜一出门便往东走,银霓松了口气。走着走着,绕进巷里,再钻进胡同里,三转五拐,终于到了他的住处。竟是间简陋的房舍。

  「娘,儿回来了。」掌柜的嚷道

  见了他娘后,又道「儿去给您熬药」

  却听他娘道「你又跟东家赊账么,不要再赊了,娘的病好不了的,那人蔘如此贵,你一个月才挣十钱,娘如何吃得起?」

  「不打紧」掌柜道「对街新开了药铺,五钱人参才一百文,儿买得起。」

  「连你也去那《无名子》抓药?你东家知道还得了?」掌柜他娘道

  这掌柜姓许,是个孝子,一个月工钱才十钱银子,如何买得起店里的人蔘?可小痴铺里的虽便宜,他却万万不敢去,城里谁不认识他?因此不得已才偷东家的,且未对娘说实话。

  这会银霓觉得事情越发有趣了,她等着掌柜吃完饭,喂完母亲汤药,便在路口等着他。

  「姑娘?」掌柜认出了银霓「妳可买到人蔘?」

  银霓道「还得感谢掌柜,她店里的人蔘还不到二钱银,为何你店里的这么贵?」

  「买到就好」掌柜的道,以前这条街上只此一家药铺,这要他怎么明说呢?

  银霓见掌柜似不欲与自己攀谈,边走边道「掌柜的,听说你家世代行医,你又精通医术,因何却甘愿在药店王干一个月十钱银子的活?」

  掌柜的不悦道「这是许某家事,恕不奉告。」说完便绕过银霓,欲快步离去。

  「站住」银霓道「你若不说,我就把你今午偷人蔘的事告诉你东家。」

  那许掌柜以为碰到了居心叵测之人,噗通便跪下来「姑娘妳放过我吧,我上有老母,身无分文,没有银子可给妳。」

  银霓恍然大悟,原来许掌柜以为银霓是想以此要挟他,讹他银子。

  「谁要你的银子。」银霓道「世间并非都是坏人,你怎不想,我见你是个孝子,想帮你?」

  许掌柜摇头,黯然叹道「我知世间有好人,可我却未尝遇过。」

  一句话里藏着多少凄楚与心酸?

  这许掌柜名为许宣,家里世代行医,那药店王本就是他家的,可不知因何,他父亲死后,却闹出欠下张员外一千两银子的官司,官司打输了,因此官府便把药店判给了张员外。钱还不够还,因此许宣还得帮张员外干二十年抵债,每个月只给十钱银子安家。许宣从十五岁开始干,到现在整整干了十年,母亲又有病,因此家徒四壁,连媳妇也娶不上。

  银霓怒道「难道这世上只准恶人行医?姑娘我就不信这个邪。」

  「你家还欠张员外多少钱?」银霓问

  许宣道「一百二十两。」

  「是不是给了他一百二十两,就不必帮他干活?」

  「是,但须拿回卖身契。」

  「卖身契?」银霓心下盘算着「你先去干活,傍晚到无名子药铺前等我。」

  许宣忙道「在下恐不方便去那。」

  银霓道「不妨,从今后,你要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,没什么好怕的。」

  许宣不敢违抝,却又担心被药铺或东家的人看到,一个下午战战竞竞。命运如此,『要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』谈何容易?

  银霓之前利用许宣煎药吃饭的空档,去了小痴开的药铺。

  两人忙得不可开交,正要休息,见银霓走了进来。

  「姑娘」两人都喜出望外,惊喜之情溢于言表。

  「没想到妳两人悬壶济世,普渡众生,真是功德无量。」银霓道

  小痴道「比起姑娘和蓝掌门,我两只能算小打小闹。」

  银霓道「我虽不信佛,但深知功德无大无小,存乎一心。一心向善,功德自可成。」

  寒喧了几句,银霓话锋一转道「虽然附近百姓都甚感两位之德,可那药店王…」

  小青道「姑娘也听说了?那药店王的东家,听说是知府女婿外甥的不知第几个姨父开的,此人性张,人称张员外。之前三不五时派些人来闹事,都被我打发了,前几天官府竟出面来说,要我们搬家。」

  银霓闹了半天也搞不清张员外与知府是什么关系,笑道「关系这么远还如此仗势?」

  小青道「人间就是这样,不但官官相护,扯上裙带的便一家亲。」

  银霓问「那妳俩有何打算?」

  「谁怕谁?」小青道「敢来动我,就把它药店王砸了,大不了到别处去。」

  银霓笑道「那妳俩如何在人间立足?得罪官府跑到哪都会被追缉,要躲一辈子么?」

  「是啊」小痴道「我也觉得不能与他们硬干,可又不甘心便这样走人,正想不知姑娘在该多好。」

  银霓问「妳俩觉不觉得这店小了些,而且若有个懂医术的男子入伙,不更好?」

  「好当然是好」小痴道「可哪有男子会愿意来和我俩合伙呢?尤其那张员外话都传开了…」

  银霓道「我倒是帮你俩物色了一个人选,待会我去和他谈谈。」

  银霓和许宣谈完后,去西湖畔绕了一圈,见到南畔雷峰塔附近有租屋的,房子大而宽敞,预付了二两银子的订金,便回到无名子药铺。

  「搬家?」小痴与小青似都感到意外与不解。

  「我知妳俩都非怕事之人,可妳们要争的是长久而非一时,要学会该忍时要忍,张员外多行不义自有果报,可这事既扯上官府,便不能由妳俩来报。」

  若非银霓,她两人绝对忍不下这口气。然后银霓便带两人至西湖边看房子,两人对新店铺都甚是满意,但却对这般夹着尾巴走人仍心有不甘。

  银霓坚持帮她俩又付了四十两银子,那是一年的租金,还有装修的钱,并与屋主打了三年契约。

  傍晚,许宣依约而来,银霓带他走进药铺。

  「许掌柜?」原来小痴与小青早认识他。

  刚开始小痴与小青还没开店,便拿着草药去远近各药铺卖,因此认识了许宣,许宣在能力费范围内帮了她俩不少。开店前,小痴还咨询过许宣,许宣也支持她。

  谁知店开了之后,影响了药店王的生意,东家张员外甚感愤怒,先后找过一些人去生事的,都被小青打发了,前些日终于让官府的人出面去放话,那已是最后的警告。

  这些事许宣都是知道的,因此更不敢再和她俩来往。

  银霓道「既然妳们认识便好办,省了我介绍,我虽不知许掌柜为人,可有一点,他是个孝子,光凭这点我相信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。」

  第二天,约莫辰时,许掌柜走出药店王,想去对街补鞋,谁知一辆马车飞快地驶过,竟将他撞倒。

  车夫见大事不妙,拔腿便跑,这时马车里走出一貌美的白衣女子,倭身俯视着许宣,嚷道「出人命了,快帮我抬进屋里。」

  叵料张员外挡在药铺门前喝道「脑浆都撞出来了还有救么?不准抬进来。」

  「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啊。」白衣女子道

  街坊也有人道「许宣可是你家的掌柜,十五岁就帮你干到现在,怎如此无情?」

  张员外道「无情?死在我铺里,官府那怎么说?快将他抬到西边对面那无名药铺,她们医术高明,让她们治。」

  「妳不能走」张员外拦住白衣女道「他和我签下卖身契,还差十年,欠我一百二十两,妳家车夫撞死他,妳得赔钱。」

  「笑话」白衣女道「我车子可是租的,不信去问西湖边的驿站,车夫也是他们派的,干我何事?何况他欠你钱是你俩的事,倘欠你一万两,就该赔一万两么?」

  张员外果然遣人去那驿站问话,官府也派人去了,果如白衣女所说,车子车夫都是驿站派的。可那车夫是昨日才来的,驿站只赔二十两安葬费,官司得找车夫打,驿站不吃官司。

  可许宣人在无名子药铺却一直未断气,张员外知道即便救活了,也成白痴。最后张员外同意二十两与驿站和解,但卖身契得还给许母。

  就这样,银霓花了二十两,让许宣离开了药店王。几天后,无名子药铺救活许宣的事传遍全城,可第二天就歇业搬家了。又过了几天,西湖边便开了间「白娘子大药铺。」

  而一个月后的午夜,药店王竟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。

  转眼间,一个月便要到了,屋里满是别情难舍。

  鬼谷音姬道「张郎,我考虑清楚了,我不能回鬼谷,你也不能回泰山,既然都是死,我要为孩子赌一把。」

  张义先道「娘子,妳要怎么赌我都陪妳,我俩同生共死。」

  鬼谷阴姬道「有你这句话,我也不枉此生了,但你不能死,我俩也不能在一起了。」

  「我打算往南走,或许一个人还有机会躲过她的追杀,等孩子生下来,我去找你,你将我的头砍下来,送去给南海门的蓝掌门,他当会收留你,并保护我们的孩子。」

  「这就是妳的计划?」张义先简直不敢相信。

  不相信是因为他不了解鬼谷阴姬,也不了解鬼谷。

  既然此生注定泛泛,报仇何需今生?遗爱也可在未来!

  可是未来已容不下她。任何人都可以在鬼谷与南海门之间选边靠,只有她不行,走出这房间,举目都是她的仇人。

  「我不能答应你」张义先道「总有其他的法子,我宁愿妳拿着我的头去保命。」

  「你的头没人要,」鬼谷阴姬苦笑道「可南海门与古墓派都恨我入骨,也绝不会让我的孩子落入妹妹手中。」

  一个月期限已到,鬼谷阴姬果然未回鬼谷,张义先也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  五日后,鬼股仙妹派出鬼谷的左右护法及人魔嫪毐去寻她。

  三人昼伏夜出,两明一暗从泰山开始搜寻。上次,他门花了半年,搜遍了半壁江山,便将鬼谷阴姬带回。这次,鬼谷仙妹仍给他们半年。

  他们只花了一天,明察暗访,便找到两人之前住的农村房舍,嫪毐仔细闻过她俩盖过的被褥,他虽闻不出人的气味,却能闻出鬼谷阴姬身上留下的体香。

  「往南!」嫪毐在路口道

  兰香公主与无双公主再次造访南海门,这次住了两天,其实大伙心里清楚,主角是毒龙与兰香公主,其他都是陪戏。

  兰香公主的心疾虽痊愈,可身子依然羸弱,而这尚须长期药补,让达摩易筋经也无用武之地。

  蓝生与无双公主都有些刻意避着对方,三天来几乎没有单独说上一句话,银霓看得出,无双公主是在遵守她的盟约。

  大部分的时光无双公主都陪着毒龙与兰香公主,帮俩人找话题,若她不在场,两人竟能半个时辰不说一句话。

  毒龙不是没有女子交往过,可自己也不知为何见到兰香公主,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  西湖畔,短短一个月,白娘子药铺已远近驰名,不但药钱、诊费便宜,号脉细心,诊断准确,总能药到病除。

  白素贞与小青住在二楼,许宣与母亲则住在一楼,两人不单对药性医理见解相近,更都有颗济世救人的慈心,因之早就情投意合互相仰慕。

  可看似风平浪静的西湖,暗潮却已从对岸拍驰而来。

  三月前,从苏北金山寺来了名和尚,法名法海。法海早年曾投于少林,练就一身内外武功,尤其手中二、三十斤的禅杖,舞起金刚杵,可断木碎石,所向披靡。

  法海虽一心向佛,可却忌恶如仇,终因手段过于残忍而被逐出少林,转投金山寺。

  除了武功,法海也略通医术药理,他来灵隐寺挂单,以医代捐,替灵隐寺化来不少香油钱。

  可好景不常,自从《白娘子药铺》开业后,来灵隐寺看病、抓药的人便少了。起初法海也不以为意,后听其他和尚与香客谈起,才知是白娘子于西湖南畔雷锋塔附近开了药铺。

  白娘子与许宣成亲了,毒龙与银霓都赶来庆贺,由于白娘子道行已足,修成人身已过百年,因之再服上银霓给的圣地特制的药丸,将来为许宣生下子嗣,便可与常人无异。

  婚后两人倍加恩爱,因感苍天之德,不但对贫苦人家不收诊费,还常去偏远处义诊,数月下来,虽没挣到太多银两,却广积善名。

  灵隐寺的香客虽不绝,可专程上山来找法海看病、号脉的却越来越少。

  「老衲倒要去会会那白娘子!」法海终于忍不住了。

  这日,法海拄着禅杖来到白娘子药铺,见排队看诊的竟有十几人,就已心生怨怼,再探知诊费药钱,居然只有自己的五、六成,更是妒火燃胸。

  其实他收的诊费并不算贵,不过加了些香油钱,但他的药也是买来的,中间过了两手,因此无法与白娘子比。

  可他却认为白娘子是故意断他香火,不给自己留余地。

  再当他走近小青时,发现小青竟是个妖精,心中不愕反乐。暗道『果然是想来断我香火,看我如何收拾妳俩!』

  从法海看小青的眼神,白娘子便知道事情不妙。「师父是来化缘么?」白娘子道「小青,快拿一百文给师父。」

  叵料,法海却狂笑三声道「妳当洒家是叫化么?」

  和尚自称洒家本就无礼,给一百文还嫌少,白娘子与小青都知道这法海是来生事的。

  那边许宣正在给病人号脉,见这和尚无礼,却一时抽不出身来。

  「不然师父欲意何为?」小青不悦道

  法海瞪着白娘子道「暂不拆妳的台,洒家午时于雷峰塔等妳二人。」说罢便大步迈出门。

  这时有去过灵隐寺求诊的病人道「这和尚本在灵隐寺挂单,给人看病,定是贵铺抢了他生意,这会来寻晦气了。」

  「但愿如此,」白娘子向小青道「这不难解决,就当是供养灵隐寺,以后每旬提共免费药草若干,如此不两全其美?」

  小青忧心道「恐怕来者不善,难以善罢罢休。」

  午时,小青先将银霓给的信鸽藏于袖中,以防万一。两人依约来到雷峰塔,法海拄着禅杖,立于塔前,目露凶光,煞气凛凛。

  白娘子道「小青,待会切莫多言,我来与他说。」

  「不知师父有何指教?」白娘子问

  法海道「洒家乃金山寺住持,来此行游,知妳俩乃妖精所化,且与常人成亲,有悖天道。我佛有好生之德,况妳俩修练千年也属不易,若于七日内离开此处,可放尔等一条生路。」

  白娘子道「你我皆为佛子且都是行医济世,普渡众生,大师何必阻人向善之路?方才奴家与相公商议,每旬可捐奉草药若干给灵隐寺,如此不至断了师父香火,不知如此可好?」

  法海道「洒家何须妳施舍?七日后妳二若不离去人,休怪洒家未事先招呼。」

  法海说完便欲转身离去。

  「师父留步,」白娘子道「师父当是出身少林,可识得度厄大师?」

  「妳提度厄作甚?」法海问。

  白娘子道「奴家常去弥陀寺听大师说禅,来江南,与相公成亲,他也是知道的,我与小青行医救世,一心向佛,还请师父高抬贵手,留我俩一条路走。」

  不提度厄不恼,白娘子哪知道,当初便是度厄将他逐出少林的。

  「少拿度厄压我,七日就是七日。」法海一言不和便要出手。

  白娘子向小青使了眼色,既无以和解,晚动手不如早动手。

  小青随即道「大和尚要赶人,还需露点真功夫。」

  法海一哼哼一笑,禅杖使劲往地上一杵,顿时地动山摇,好不赫人。

  小青也不示弱,两条银鞭突地向他胸腹攻到。

  法海练得虽不是达摩易筋经,可九成的少林龙象般若内功威力也足以震山翻海。

  只在一挡一扫之间,不但将小青攻势化为无形,那禅杖夹着磅礡的内力,让小青胸口为之一闷。

  那日毒龙与小青大战,用的是少林罗汉掌法,只用五、六成的内力,可这法海出手毫不留情,招招式式都用上八、九成内力,一个不留神便要受重伤。

  十余招下来,小青已是险象环生,白娘子不得以加入战局,虽以二敌一,三鞭对一杖,可仍远处下风。

  法海自然知道白娘子才是主,可若论功力,她却远逊于小青。于是决定先收拾小青,又不过二十招,禅杖便击中小青右臂,小青吃不了痛,惨呼一声倒卧地上。

  白娘子不欲单独顽抗,正欲前去察视小青伤势,岂知此时法海拿出一条红色的绳索,往白娘子身上一抛,白娘子便被绳索紧紧缚住。而她越是挣扎,这绳索便捆得越紧。

  「小姐莫动」小青疾道「这是捆仙索,常人是挣脱不了的。」

  白娘子放弃抵抗,可就这剎那间,她竟显出了原形,化成一只长十余尺的白蛇,而仍被捆仙索紧紧束缚着。

  法海道「本想留妳俩一条路走,是尔等自寻死路,被这捆仙索悃上十二个时辰,妳千年道行便要化为乌有,从此再也回不了人形。」

  此刻法海正慢条斯理的欲拿出另一条捆仙索来对付小青,小青疾摸袖口,想放出信鸽去向银霓求救,可糟了,那信鸽却一动不也动了。

  原来信鸽藏在袖中,早被法海的内力震毙。

  小青无计可施,又岂能坐以待毙?于是掏出逃生用的迷魂散,往法海一抛,顿时黑烟弥漫,恶气熏天。

  待烟消雾散,小青已逃出百步外。法海将白娘子藏于塔底地窖里,施展轻功向小青追去。

  小青轻功本不差,可负伤后血流不止,内力正迅速流失,而法海虽持着二十斤余的禅杖,但他内力深厚,眼看越追越近,两人相距不过百步了。

  这时小青跑到了驿站门口,进去胡乱挑了匹好马,扔了一锭五十两银子道「我有急事,不够的找药铺拿。」

  驿站的人本就认识小青,便放了行。小青策马疾奔,出驿站时离追来的法海不过十余步。「站住」法海狂喝一声,顺势奋力将禅杖掷向小青。

  路狭且险,小青怕马跌翻,不敢疾避,只能奋力策马,将身子压低,赌上一把了。

  马跑的虽快,可禅杖飞得也不慢,只听惨呼一声,小青的背部又被禅杖击中,虽已是强弩之末,可却仍疼痛难当。

  小青忍痛继续前奔,法海也进入驿站,想借匹马,可这并非施粥化缘,一匹良马得三、四十两银子,差的马也要一、二十两,驿站如何肯借?

  不借便来硬的,法海铁了心,除恶务尽,非追到小青不可。夺了匹上好的良马,还砸坏了马厩,伤了两人。

  小青才奔出十余里,但觉内力流失甚剧,离南京有五百里路,恐怕到不了渡口便要化成蛇身。于是路过一无人的观音庙时,清了马迹,弄了些玄虚,将马藏于庙后,内外服拭了伤药,点了炷香,求菩萨保佑能与小姐渡过此劫,便化作蛇身,匿于神龛下运气疗伤。

  法海驶过观音庙,向前又驶了五里路,但不见马蹄痕迹,停下马来,思忖了片刻,知必是小青伤重将化为蛇身,躲起来疗伤了。

  法海转身往回巡,一路能藏身之处并不多,尤其是马。法海来到观音庙前,下马,轻易便在庙后找到小青的坐骑。

  庙外甚冷,蛇如何受得了?法海冷笑一声,走进庙里,很明显,只有神龛下可躲人,法海本欲以禅杖将神龛下的桌布掀起,叵料用力过大,竟不慎击中观音像,半座观音像竟被他击得往窗外飞,正巧击中他夺来的坐骑。

  马儿吃痛狂嘶一声,挣脱本就没拴紧的缰绳,往大路奔去。

  这还了得,马虽是强借而来,可毕竟要还,若跑了,他哪有银子可赔?

  趁法海出去追马,化作青蛇的小青,迅速从神龛下窜出,躲到草堆里,这法海再有通天本领也寻不着了。

  马没追到,法海忿忿回到庙里,见到没了头的观音像,道了声「罪过」,便奋力掀开桌布,却只见一袭青衣,哪还有小青的蛇影?

  法海见庙外草长,无奈之下只有夺了小青的坐骑,转回雷峰塔,连衣裳也不留给她。

  小青知道要糟,这法海也够狠,即便自己内力恢复,没马也无衣裳,又身无分文,如何见人?又如何救得了白娘子?

  许宣与母亲吃完饭,见娘子与小青仍未归来,听得法海之前曾提到雷峰塔,便径去寻人。

  刚好撞见换了马,从驿站回来的法海。

  「师父可曾见到我娘子?」许宣疾问

  法海道「施主可知你娘子是妖精所变?人妖不可同处,日久必会伤及你性命,老衲已将她收了。」

  许宣惊道「我娘子如此慈心怎会是妖精?我与他成亲数月,不但与母亲身子无恙,还日益健朗,岂有性命之忧?」

  「无知小儿,懂甚?不信自己下去看。」法海指着地窖冷冷道

  许宣乃一介书生,胆量本不大,可为了娘子,还是提着胆,一步步往地窖走去。

  果然在地窖下,赫然见到一只长十余尺的白蛇。

  白蛇周身被一束红绳紧缚着,状甚痛苦。

  白娘子见相公前来,自惭形秽,心道『好个歹毒的和尚!』

  许宣试着将红绳解开,却找不到头绪且越扯越紧。

  「娘子,」许宣泣道「无论妳是什么变的,我许宣都至死不渝,娘子,我去求他放了妳。」

  无论许宣如何哀求,法海却无动于衷,冷冷道「再过十一个时辰,老衲自会放了牠。」

  「你不是人,你才是妖魔!」许宣道「我家小青呢,可也被你害了?」

  法海从身后扔出小青的衣裳道「牠还在,恐怕没脸回来了。」

  许宣跑回家,挂了休诊的牌子,心想夫妻俩一向行善,怎到如今却遇到这恶僧,眼看就要家破人亡。

  等了两刻,不见小青回来,于是拿了一百两银子,带着小青的衣裳,决定沿路去寻小青。经过驿站时,里面的伙计叫住他,说出中午发生的事,小青慌忙骑马而去,可那和尚夺了马,之后却骑着小青的马回来,想是小青出了事。

  许宣押了五十两,租了匹上好的马,沿路寻找,两刻余已来到观音庙前。见庙门旁竟有半尊观音像,地上有马疾奔过的痕迹,立即下马,走进庙里。

  「小青小青,」许宣叫着。

  没多久果听神龛下有女子道「姑爷是你么?」

  「是我」许宣道,正欲掀开桌布,却听小青道「姑爷且慢,小青衣裳被那恶僧夺了去…」

  许宣立即将衣裳放入神龛下,没一会小青便穿好衣裳从神龛下钻了出来。

  小青本躲在草地里,可天阴,已是腊月天,屋外甚是寒冷,等法海走远后,她还是又回到庙里。经过一个时辰的疗养,已恢复人形,可身子太虚弱,无法奔波。

  许宣道「小青,我于雷峰塔前见到那恶僧,他把我娘子绑束于塔下,我求他,他死不肯放,不知如何是好?」

  小青道「姑爷,你可见到娘子?」

  许宣道「见着了,小青,不论我娘子是何物所变,我都不会负她。」

  小青道「姑爷有情有义,小姐过没看错人,姑爷决不可去报官,也不可张扬。当下只有一人能救得了小姐。」

  小青停了会续道「就是那银霓姑娘,他在南京云龙山,南海门。姑爷速去寻她,超过十二个时辰,小姐便万劫不复了。」

  许宣愕道「难怪他说到时才放我娘子,这恶僧心也忒歹毒。」

  「姑爷尽管放心去,等小青身子调适好,便回去照顾祖母,若姑爷明日午时未能赶回,小青便与那恶僧决一死战。」小青道

  许宣感念小青之德,可救娘子要紧,片刻不敢担搁,立即策马往北直去。四个多时辰,奔了二百余里,天色已全暗,心下盘算,不到十二个时辰,来回千里之遥,怎么也赶不回来,只好让马稍做歇息,继续赶夜路。

  可屋漏偏逢夜雨,夜路本就难走,偏偏又遇上了劫道的,抢去了许宣的马,身上五十两银子也被搜括殆尽。

  「英雄莫杀我」许宣泣道「马与银子都拿去吧,我赶夜路是欲去救我娘子,若杀了我,我娘子与老母岂有活路?」

  几个盗匪本欲杀人灭口,见他可怜,便饶他一命。

  没了马,也没银子,许宣只好走走停停,续往南京前行。

  走了一夜,一双鞋子都烂了底,离南京还有百余里。见路上有运蔬果的驴车到南京贩卖的,央求了半天,终有好心人肯免费载他一程。

  到了南京,却无钱渡江。云龙山就在江北不到百里处。

  渡江不过三十文,便宜的二十文,可没钱却没船家愿渡。

  举目望着缓缓上爬的日头,许宣悲从中来,竟坐在渡口哀泣起来。

  「想我许宣与娘子一心向善,行医济世,叵料世上竟皆这般歹毒无情之人,苍天啊!」

  哭着哭着,突听身后有人道「这不是许掌柜么?」

  许宣猛回头,见两人甚是眼熟,原来是杭州的邻居,曾来药铺里看过诊。

  许宣只道娘子有难,须渡江找人解救,又遇上劫道的,苦无分文,无法渡江。

  两人凑了三两银子给许宣,送他渡了江。

  「这世上还是有好心人!」许宣叹道。

  可这好心人,不是自己平日积的德么?

  渡了江,好容易找了家驿站,讨价还价付了全部的三两银子,租了辆马车直上云龙山。

  到云龙山,已是辰时,明知就算找到银霓,两个时辰也赶不回去了。

  可他仍不放弃,下了马车立即奔向山门道「我有急事欲找银霓姑娘。」

  山门见他面露焦躁,眼眶红肿,不敢轻忽,立即敲钟击鼓。才敲了十声,一转眼,银霓便来到山门。

  许宣见到银霓,立即跪倒,泣道「姑娘救我娘子!」

  许宣说话已是颠三倒四,急得无头绪,但银霓听出,来了个恶僧,将白娘子囚于雷峰塔下,午时不赶回去便万劫不复。

  银霓立即吩咐山门道「我先去救她娘子,尔等速带他去见掌门,要掌门携着他至杭州来会我。」

  银霓说完立即放出丝带,突地随风而起,一转眼便消失在众人眼前。

  许宣惊道「姑娘果然是神仙,是菩萨转世。」

  不过一个时辰,银霓便到了雷峰塔前,见到躲在树后的小青,银霓叫住她道「待会我去会他,妳守在路口,莫让人进来看热闹。」

  法海见到银霓,知来者非凡,问「妳是来求情的?」

  银霓道「有情可求便是求情,无情可求又何需求?」

  法海道「既然如此,姑娘请回吧。」

  银霓道「那白素贞可是我妹子,平日乐善积德,行医济世,从未行伤天害理之事,你如此狠心,用捆仙绳缚她,是何道理?」

  法海道「她既是妳妹子,便当知她乃妖孽,有道是正邪不两立,即便她今日未危害世人,他日也难免露出本性,老衲今日所为,乃替天行道。」

  法海之言似是而非,且明显强词夺理,可银霓却难以辩驳。

  既无理可说,便只有执戈相向。

  银霓道「看来只有功夫上见真章了。」

  法海禅杖一杵,震山憾岳,厉声道「动手吧!」

  银霓立即放出两条丝带,朝法海门面攻去,法海身法极快,只一闪便轻易躲过。同时禅杖奋力一挥,一股锐不可挡的内力直扑而来。

  银霓疾退,万没想到这法海内力如此强大,暗惊,险些便着了他的道。

  可还不及庆幸,银霓一运气,发现自己已然受伤。这龙象般若神功,虽不及达摩易筋经磅礡威势,却更显霸道。一股真气凝散随性,让人防不胜防。

  银霓不敢大意,以飞迅的身法快速移动,时而放出五条丝带,让法海疲于应付。法海这也才知,遇到生平仅见的对手。法海索性抡起仗阵,将自己笼罩在真气之内,先让银霓的丝带攻不进来,再伺机反击。

  这种真气护体与蓝生的浣的剑气不同,蓝生靠的全是内力,而法海是将运行体内的真气运行于外,所以并不太费力。但却有极大的缺点,就是它会有罩门,一但抓到罩门,便可见缝扎针,迎刃而解。

  银霓试了十几个可能的罩门,都无功而返,最后不得已去试她最不想试的地方,下阴。

  果然,还没出手,法海便散了真气,欲来个先发制人,禅杖夹着内力朝银霓直捣。

  银霓早防到这招,以五条白丝带迅速缠住禅杖,再冷不防打出彩带,猛然击中了法海背部。法海纵有神功护体,这一击也够他呛,顿时胸口翻腾,吐出一口鲜血。法海欲奋力抽回禅杖,却被五条丝带紧紧缠缚,怎么也收不回来。趁一个空档,法海立即放出最后一着《捆仙绳》,喝了声「着」,眼见捆仙绳已将银霓缚住。

  银霓没挣扎,以丝带抵住捆仙绳,一旋身,来了个金蝉脱壳,眼见捆仙绳越缩越小,最后缩成姆指大小,捆住的却只是她其中一条丝带头,银霓顺手将捆仙绳收入兜中。

  但法海也趁此收回了禅杖,施展轻功遁然而去。

  小青站在路口瞧得仔细,见法海离开,且午时将至,立即奔来与银霓走入地窖。

  银霓检视着红如毒蝮的捆仙绳,确实割不断,且越扯越收。嗤笑一声,立即以丝带钻进绳内,就如方才那样,一拉一收,白娘子的蛇身便挣开了捆仙绳,而一圈圈的红绳紧缚着丝带,越缩越小,最后也一并被银霓收入兜中。

  银霓笑道「这玩意新鲜,回去教哥哥玩玩。」

  小青道「姑娘可否帮小姐运功,有助她恢复元气?」

  银霓道「我本就不以内力见长,且内伤不轻,那法海深知我受伤,待他回去疗伤后,不出三个时辰,天黑前必还会来。」

  小青惊道「姑娘受伤了?」

  银霓席地而坐道「只怨我太大意,一开始便受了他的真气逆袭,所幸我使的武功都不需耗费内力,才能暂时将他击退。」

  小青道「那三个时辰以后该怎么办?」

  银霓道「你莫担心,自有人会收拾他。」

  两刻后,白娘子恢复了人身,感激的话休说。银霓的伤远比估计的重,且非庞大内力注入,一时也难以复原。三人便坐在地窖内自顾自地疗伤,谁也帮不了谁。

  蓝生骑着西域宝马,于空旷处,每个时辰可奔袭近百余里,据说比六百里加急还快。

  渡江后便一路急奔,宝儿派了风清与鹤姿随同许宣尾随于后。

  银霓等三人始终于雷峰塔地窖内,一任光阴一点一滴的流逝,日头也渐行渐远。

  银霓几次要她两人离去,可谁也不愿走。银霓早知,大部分妖精比多数的人更重情义。

  夕阳西下,法海的伤已痊愈,他拄着禅杖,一步一步走向雷峰塔。他知道妖精,大部分的妖精都是死心眼,会在塔里等着他,不会夹着尾巴逃跑。

  法海立于塔前,禅杖奋力一杵,震动了整座宝塔。

  三人缓缓走上来,银霓走至法海身前道「如今比什么?」

  法海不解其意道「还能比什么?姑娘内伤不轻,就划个道。」

  银霓道「听说你认识度厄大师?」

  法海道「正是他将我逐出少林,没想姑娘也认识他。」

  「与他谈过两次禅,但并不熟悉。」银霓道

  法海也不知银霓为何提起度厄,他完全没想到银霓是在拖时间。

  若敌不过何不遁走?

  这是他的想法,可许宣与白娘子再退一步,天下便无容身之地。

  银霓今日便是拼各鱼死网破,也不会再退。

  银霓道「不消说,我也知道度厄大师为何将你逐出少林,你空抱佛法,却不知佛有慈悲心,却无分别心。只要一心向善,妖魔也能立地成佛。可若执迷不悟,心生恶念,佛法变成魔法,僧佛也会堕入魔界,魔佛波旬就是一例。」

  法海道「世间有妖魔邪佞危害,皆因纵容,斩妖除魔本就是悲天悯人,老衲替天行道,自认禅杖之下绝无冤魂。」

  银霓叹道「师父虽不念两蛇精千年道行修之不易,可姑娘我还是体念师父神功难成,待会我哥哥来后,必会要他手下留情。

  银霓说这话因为她知道蓝生已近在咫尺了。

  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短暂的沉默,蓝生骑在风驰电掣马背上,远远便见到持着禅杖,身材魁伟的法海,法海庞大的身子挡住了银霓,蓝生心急,马还未到,人已飞身而起。

  法海见一身影从马上飞跃而来,光这身法就让他为之震撼。

  蓝生手持拂尘与轩辕剑,只一转眼,以从法海头上略过,不偏不倚地若落在银霓身旁。

  「妹妹可好?」蓝生急问,迅速已将拂尘与宝剑收了。

  「受了点内伤」银霓道

  蓝生瞅了法海一眼「哥哥现就帮妹妹疗伤」

  银霓摇头道「哥哥还是先打发了这和尚再说」

  蓝生道「你就是法海?」

  法海道「正是洒家,你又是何人?」

  蓝生道「在下是南海门蓝生。」

  法海心头一惊「你就是蓝掌门?」现在江湖上谈论最多的,不是鬼谷仙妹便是蓝生。

  见蓝生不语,法海续道「你当已七十岁了,怎会如此年轻?」

  蓝生道「你看这两个姊姊像一千岁么?」

  蓝生此话一出,三个人笑了,一个人却暗怒。

  法海道「听说你有点本事,今日洒家便要瞅瞅,江湖传言是否属实。」

  此刻,风清、鹤姿与许轩已先后赶来,蓝生要她们立于塔外观战。

  法海连请也没说,禅杖便已横至蓝生门面,蓝生听说银霓受了点内伤,早有防范。手一伸,拂尘已封住禅杖去路,浑沌的内力聚于浮尘尖,顿时将法海的真气化为乌有。

  法海为之一惊,可更令他吃惊的是,蓝生的轩辕剑不知何时已攻到他左胁,他只能疾退,顺势将禅杖一挥,阻断拂尘再攻之路。可蓝生欺身跟进,拂尘照样攻来,只是走了下盘,’让法海不得不回杖来档,可如此右胁便出了破绽,被轩辕剑的剑气直穿而入。

  法海一生大小战役何只上百,可何曾见过如此高妙又诡异,并挟带着如此磅礡的内力的剑法?不只是剑,那神出鬼没的拂尘更是教人防不胜防。

  不过十余招,法海便被剑气击中,但他内力雄厚,伤得并不算重,只是内力如破了底的水缸,会逐渐流失,无法再久战。

  法海见蓝生攻势不断,故技重施,抡起禅杖,以真气护体,想伺机反攻。

  蓝生大乐,心道,这会终于有机会试试自己的内力了,于是将拂尘运满内力,直送进法海杖气内。

  只听吱吱一声,顿时烟雾弥漫,法海的真气被蓝生穿透,拂尘的尾势击中了他的胸膛。

  法海无计可施,禅杖朝蓝生奋力一掷,被蓝生轻易躲过。

  此时他竟空着双手欲向前与蓝生拼掌力,蓝生犹豫了一会,法海明知内力敌不过自己,且受了伤,为何出此下着?遥想起弘智大师当年说的话,疑他有诈,待法海逼近,蓝生一收拂尘,奋力点中他穴道,法海便在蓝生跟前一动也不动。

  蓝生抬起他的手,果然发现他手掌中藏了根毒针。

  正与银霓商量不知该如何处置法海,此时竟听到塔上有人念起佛号「阿弥佗佛」

  一转眼念佛号的人便来到一楼,众人定睛一看,无不惊愕,竟是度厄大师。

  「大师,你怎会在此?」银霓问

  度厄到「姑娘,老衲一直在此,只是没人问,老衲便没出声。」

  银霓「呵呵」大笑,这口气不是学她的么?

  度厄解了法海穴道问「法海,你是否还怨恨师父?」

  法海道「之前是,可如今弟子只怨自己的执念。」

  度厄道「师父当年逐你出门时说的话你可还记得?」

  法海道「师父说□□人,说弟子与佛无缘,待弟子历经劫难,时机到时,再收弟子回去。」

  度厄道「如今时机已到,为师今日将你法名改为嗔海,你便随师父回少林吧。」

  法海道「弟子不懂」

  度厄问「何事不懂?」

  法海道「当初弟子不过打伤了几人,便被师父逐出师门,可二十年来,死在弟子杖下的已十余人,师父怎反说时机已到?」

  度厄道「你不是说你杖下无冤魂么?若杀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,便是降伏诸魔,可若伤了一个不该伤之人,便是造业。」

  此时,白娘子跪道「多谢大师,当初在弥陀寺就为我定下了姻缘。」

  度厄道「姑娘可认错人了,自始至终,帮妳的都是银霓姑娘,怎不见妳谢她,却来拜我?」

  白娘子道「姑娘的恩情岂能言谢?可若不拜大师,素贞便枉为佛子。」

  「呵呵」度厄向法海道「于诸众生,同行其法;能以一字,入一切法;是般若波罗蜜。从我口生,从法化生,是为佛子。法海无边不可执念,嗔海你须牢记。」

  法海道「弟子懂了,师父是要藉白娘子来渡化弟子。」

  度厄与嗔海走后,众人同至白娘子药铺,许母见儿媳归来,直念佛号。

  许宣道「娘,救我们的是银霓姑娘还有蓝掌门呢。」

  关了门,许宣生火、风清与鹤姿负责做饭,蓝生同时帮银霓、小青与白娘子运功疗伤。

  鹤姿问「师姐妳说度厄大师既一直在塔上,为何不早出来制止法海,却要我们大费周章的赶来?」

  风清道「佛家就这么神秘兮兮的,讲缘讲时机。想必是若早现身,没大伙的事了,法海与白娘子夫妇少渡了一劫,其他的人也少了功德。」

  鹤姿道「今日又见掌门剑法,果然无敌于天下。」

  风清道「这话在家关起门和徒弟说说便可,切莫在外乱说,掌门一再明言,人外有人,那法海不就自以为无敌于天下么?」

  「是,师姐」鹤姿恭敬道

  二楼房间多,众人吃完饭在药铺住了一夜,次日游了西湖,便返回云龙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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