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4.新帝_皇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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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4.新帝

  庄常曦想,或许自己真是一个扫把星没错。

  她来京城以前,皇帝尚能拖着一口气,而她一来,皇帝竟就这样死了。

  皇帝驾崩,举国同悲,庄常曦看着端王府门口的白色素缟,想起很多很多同样的场景——上辈子“父皇”驾崩后的皇宫,这辈子景兴死后的皇宫,还有梦中自己的葬礼……

  而讽刺的是,就在大炆皇帝驾崩的那一天,女桢的王得·侯科竟也因常年的重病溘然长逝,同时,千里之外传来了大炆大获全胜的消息。容景谦率兵奇袭,打了女桢一个措手不及,将麻牧斩于刀下,又将罗烈打成了重伤。

  女桢一时间人人自危,皇室内乱不断,只得撤兵一路逃窜,之前被占据的几个城池不费一兵一卒便尽数收回。

  容景谦一时间威望滔天,可他身在千里之外,而国不可一日无君,更何况这近一年的时间里,皇帝重病,天下皆知大部分政务是由容景思打理,他虽尚年少,但政务打理的井井有条,天下人莫不赞颂。

  于是皇帝的遗旨中,钦定容景思为新帝一事,并没有半点不妥。

  庄常曦不敢,也不能离开端王府,而容景睿容常凝也要在宫内守丧,只有叶潇曼偶尔入宫再回来,才能告诉庄常曦一些只言片语的消息皇帝已入葬,新帝已登基,而容景谦在容景思登基的第一时间,便已传回奏章,恭贺新帝登基,天下人所恐惧的兄弟阋墙的故事并未发生。

  而容景思也大大夸赞了容景谦的骁勇,让他早日回朝,容景谦则已在路上……

  “穆王是否真的对皇位……毫无兴趣?”叶潇曼怀着孕,总是很困,却也忧心忡忡,她和庄常曦两人单独待在一起时,总是什么都敢多说一点,“无论如何,若上位者相争,苦的永远是百姓……”

  庄常曦也不能确定,只能含糊地道“他似乎确实对皇位毫无所图……不过,华公子怎么这几日都没来了?”

  叶潇曼叹了口气,道“他是穆王的人,圣上如何能放心?”

  庄常曦很紧张地道“什么?!那他如今……”

  叶潇曼安慰道“无事,辰元是能人,圣上惜才,绝不对贸然对他做什么。昨日我入宫时,还问过王爷,他说辰元只是暂时被关在和景苑,那里环境十分好,圣上还让许多巧匠陪着辰元,同他钻研他感兴趣的木工……”

  “那说到底,也是囚禁。”庄常曦突然怒火中烧,“容景谦怎可以让华公子独身入险境!”

  叶潇曼意外地看着庄常曦,道“想不到事到如今,你对辰元还是情根深种……”

  庄常曦“我……我……不是,我只是——”

  她百口莫辩,叶潇曼也没有继续说,只道“穆王自不是那个意思。只是辰元与圣上以往也有交情,圣上素来欣赏辰元,辰元虽与穆王交好,却暂能保持中立……何况,你忘记他身份特殊了?”

  庄常曦一愣。

  帕里黛和华君远的关系,在华君远千里迢迢去了胡达又去金州后,或许容景思那边并不是完全不知情,而如今大炆与胡达合坦都交好,他怎么也不会动华君远。

  “何况,如你所言,穆王并不想称帝,那辰元更加不会有危险。”

  庄常曦仍是担心“可是——”

  话音未落,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通报“皇上驾到——”

  庄常曦和叶潇曼皆是一震,叶潇曼连忙让庄常曦躲入两人聊天的茶室的柜子里,又四下看了看,确认没有太大的问题,这才迎了出去。

  庄常曦躲在柜子里,突然想起那年打马球,自己也是这般,被容景谦拉着,被迫缩在柜子里。可那时,她所过的人生,她所探听的东西,和现在全然是另一番景象。

  容景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,眉眼间的冷峻远胜当年,他身后是面色发白的容常凝。

  容景思见叶潇曼珠圆玉润地走了出来,倒是扯了扯嘴角,口中还是客气过头地道“嫂嫂。”

  叶潇曼要行礼,他也不让,那双如鹰一般的眸子在偌大的端王府大厅中扫过,而后道“嫂嫂,得罪了,不过听闻你府上有贼人偷入,如今端王正在守丧,不好处理家中事物——朕来替他处理处理。”

  叶潇曼想要阻止,容常凝轻轻摇了摇头,按住叶潇曼的肩膀,两人一同坐在大厅中,看着容景思带来的人——那并非是寻常小厮,乃是一群宫女,仿佛他是怕小厮随意搜寻,会让被找的那个“贼人”受到侮辱似的。

  找了一会儿,两个宫女打扮的人停在了那茶室之外,容景思看了一眼容常凝和叶潇曼,轻声道“我先进去一趟……很快就出来,我有话,要同她说。”

  他大步走入,那两位宫女也守在门外,叶潇曼看向容常凝,低声道“怎么回事……”

  容常凝艰涩地摇摇头,道“是他自己发现的……”

  屋内,庄常曦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,只是乖乖地站在柜子里,然后她听见一阵脚步声来了又走,以为自己躲过一劫,可是很快,沉稳的脚步声再次响起。

  庄常曦屏息静气,发现外面那人似乎竟是直接坐下了,接着,她听见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“常曦。”

  庄常曦一僵。

  容景思并不逼她出来,只自顾自地道“常曦长大了。”

  庄常曦听见他似乎在摆弄着什么,像是玉石一般的东西,轻轻敲击着桌面,一下,又一下,让庄常曦莫名心惊,容景思道“你可知,这次同女桢一战,有一群流民,帮了好些忙,朕……我要论功行赏,便找去那个资助他们的人。结果我派去的人回来后,说那人又瘸又哑,并不想要什么奖赏,只说他们村当初,凭借一个女子所赠的玉镯,又靠着位置优势,全村做起了粮草买卖,这才能有钱资助流民……”

  庄常曦瞪大了眼睛,隐隐猜到是怎么一回事。

  “他将那个玉镯送给了我派去的人,希望我们能找到这个女子……常曦,我认得你的玉镯。当初为了这个玉镯你大闹一场,让容景祺所做所为暴露。”

  他手里把弄着那晶莹剔透的玉镯,颇为感动地道“常曦竟会愿意将自己昔日珍爱之物送给流民,当真是长大了。只是稍一打听,再同华君远回来的时间算一算,便可晓得你去了哪里——”

  庄常曦紧紧地咬着下唇,无用地指望通过沉默来躲过这一劫,可下一刻,容景思伸手,将柜门一把拉开,他带着庄常曦熟悉的笑容,温和,却可怕地看着她“常曦,你到底是回来了。”

  “啊!”庄常曦只觉得恐惧,将眼睛一闭,浑身发抖地抱住脑袋。

  容景思叹了口气,伸手将她带出柜子,庄常曦浑身发软,被他碰触过的地方都仿佛染上了毒液,容景思道“常曦,你不必怕我,我同从前一样,永远不会逼迫你。”

  “那你放我走!”庄常曦立刻道。

  容景思轻轻哼了一声,道“除了这个。”

  庄常曦突然又忍不住要责怪容景谦——若不是他突然来那一出,又让自己离开金州,回到京城,何至于会变成眼下这样!

  容景思见她眼神一直往外瞥,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下巴,似有些无奈地道“常曦,你不要再往外看了,无人可以来救你。哪怕是容景谦——也不行。”

  庄常曦瞪大了眼睛看向容景思,总觉得他这话中别有深意,容景思道“容景谦不会安然回京。”

  “你疯了!”庄常曦又惊又怒,“他是连胜将军,百姓爱戴士兵信赖!他也是你的弟弟!何况,他根本就不想同你抢皇位!”

  容景思深深地看着她,道“皇位?他若抢得过,大可以来试试。但我也知道,他确实对皇位没有兴趣——他想要抢的,从来是你,不是吗?”

  若是从前,庄常曦还能理直气壮地怒骂容景思是以己度人,可她现在……

  可她现在,竟当真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。

  容景思见她如此,倒也没有生气,只是温和地笑了笑,道“常曦,你看,你还是这样容易相信别人。他只是将你掳去边塞,待了大半年,你就完全倾向他了。”

  “我没有!”庄常曦力争道,“我是在为大炆,为大炆百姓着想!”

  “难道你以为,我会要杀了他吗?”容景思道,“我当然明白他的作用,他可以死在战场上,却决不能死在归途和京城中。但是,倘若他罹患怪病,暂时只能待在自己的府中修养呢?”

  庄常曦往后退了一步,两眼微红“就像你对华君远那样?”

  容景思望着她,目光深沉似海“常曦,我只是不想再次失去你。”

  像是一条冰冷的蛇,悄悄爬上了庄常曦的背脊,她哆嗦了一下,以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掌心,一面道“你确实不懂我,我对容景谦的厌恶,从当初到今天,半分不减。可我跟着他,如何能不低头?他待我,也并非如你所想,有任何龌蹉……否则,我早就与他同归于尽了。”

  容景思似是略有些被说服,他道“所以?”

  “我并不是能过苦日子的人。”庄常曦看着他,“在金州的每一天每一夜,于我而言,都度日如年,我也很怀念皇宫,也很怀念所有的荣华富贵——”

  容景思神色微动,却听得庄常曦一字一句道“但我不想当你的妃嫔。向来只有我欺负别人,何曾让人欺辱过我?要我居于人下,我宁愿去死。”

  容景思丝毫不恼,只好笑道“嗯,所以常曦是想?”

  “你若要我在你身侧,那我只接受一个身份——皇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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